先生川中豪杰,杨家俊彦,单名曰超,性静嗜眠,一旦被絮蒙头,则八风不动,万事咸休,因号睡翁焉。

先生虎背熊腰,气象雄壮,然面容颇为安详。肤若凝脂,唇若点朱。眉聚而准隆,心宽而体胖。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,蕴得多少真情,洵造化聚天地灵秀于此寸眸之中也。亭亭物表,皎皎霞外。其振也耿介拔俗,其燕也潇洒出尘。观先生立于信息安全诸生之中者,真鹤立鸡群之谓也!

或谓先生之高资也,得之眠也,此言契之。夫事能知足,而心方惬;且人到无求,其眠自酣。先生于眠外不执于一物,廓然无思,自然气清神逸。予谓求眠犹作诗也,其事非劳,然入境实为不易。若夫阮嗣宗醉眠美人侧,隽品也;李谪仙梦中游天姥,仙品也;而世间庸庸作死猪状者,固众矣。至于先生,则可谓方之前贤而无愧者矣。先生每眠,起身必过午,先此时未有访而能晤者,此可谓逸品也。予每欲与先生谈论,必俟过午而后能言,惟叹而愧弗及矣。

昔董遇读书有三余,今先生酣眠亦有三余。冬者,岁之余也。可于眠中踏雪寻梅,亦何逊于春日折柳?日者,夜之余也。可于眠中赏花弄草,亦何逊于把月酌酒?阴雨者,时之余也。可于眠中听雨声空灵,亦何逊于天朗气清良辰美景?先生以眠为好,以眠为癖。昔张宗子有言:“人无癖不可与交,以其无深情也。人无疵不可与交,以其无真性也。”由是观之,先生真至情至性之人也!

噫!眠中自有真意矣。夫人之眠也,太深近醉,太浅近昏。独先生之眠状也,非深非浅,胸中一团勃然真气,浑浩流转,如旷野之目极,如太空之月明。昔卧龙之诗曰:“大梦谁先觉?平生我自知。草堂春睡足,窗外日迟迟。”其言,殆若先生之俦乎?“良璞不剖,必有泣血以相明者矣!”予虑先生奇事之不传也,故不自料其驽钝,忝而为先生列序其事。是为传。